第339章 暗流潜泳探迷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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仙界，无界海。

金色的海水黝黑深沉，好似墨汁一般粘稠，蝶梦奋力挥舞着双臂，屏息向下潜去。白天温暖的海水，在此时变得冰凉，划过肌肤时，透出刺骨的寒冷。

天一究竟在哪里？蝶梦双眼圆睁，眸子发出微弱的白光，仗着自己过去在龙罴城时，练就的水性，收敛气息，不动声色继续下潜着。耳边一片安静，充斥着海水压迫耳膜的隆隆声，眼前不时游过各种鱼群，急速穿梭着，扰乱蝶梦前进的脚步。

这仙都的无界海，鱼群倒是真多呢。蝶梦感叹道，除此之处之外，所有的无界海里，存活的唯有各种凶兽，自己曾在龙罴城时，趁阳光正盛时潜水，入目所及，唯有各种巨大的凶兽残骸，触目惊心。

为了躲避海中凶兽，蝶梦不敢使用灵力，一盏茶的时间过后，她不知自己下沉到多深，只感觉自己胸口已近乎炸裂，耳朵嗡嗡作响，憋气已然到了极限。她自袖口摸出一粒水行丸含入口中，闭目吞服。丹丸入体后，融于经脉，顿时让她浑身一畅，耳清目明，接下来两个时辰，她可以在水中自由探索了。可惜，这丹丸极其珍贵，自己也仅有一颗，若是两个时辰后，自己没来得及回到海面，那将葬身于这无界海底。

稳定心神后，继续下潜，此处好似有一道无形的分割线一般，上方拥挤喧闹的鱼群，此处一只也没有了，整片海域空空荡荡，一片死寂，凭借眼中羸弱的灵力，蝶梦可以看到数十丈外，除了水中漂浮的灰尘，空无一物。

莫非自己找错了？天一并不在此处？他只是将小船扔在这儿，自己御空飞走了？蝶梦暗自琢磨，抬头一看，汹涌的海水，如万丈高楼般将她淹没，一眼望不到头，来自深海的恐惧，瞬间席卷而来，她感觉自己仿佛要被这漆黑的海水吞没一般，心脏砰砰直跳，呼吸紊乱。

要不，还是上去吧，省得丹药药力耗尽，自己来不及游上去，命丧此地。蝶梦慌乱揣摩。

若此时上去，你不会后悔么？万一，那天一真的有何把柄在此处，对于你为子报仇，岂不多了几分胜算？天一不死，你对得起自己孩子吗？心中另一个声音反对道。

蝶梦面色一变，愤怒代替了隐于心底的恐惧，银牙一咬，继续向下游去，凭借数心跳，暗暗估摸时间，以免来不及上浮。

半个时辰后，仍未见底，蝶梦感觉自己的四肢都有些麻木僵硬，浑身酸痛，纯靠体力下潜，让她的体能此时已到极限。就在此时，她发现眼前的无界海不似刚才那般空寂，而是变得拥挤起来，入目所及，一片白花花的水草，随浪翻涌，煞是好看。

蝶梦加快挥舞手臂下潜，来到近前一看，胃中翻涌，浑身战栗，差点吐出来。在她眼前，是数不清地凶兽残骸，各种残肢断臂，垒成一座绵延大山，有空魈，白厄，鸣雷……不计其数的凶兽在此，身首异处，血淋淋的四肢散乱着，有些已经腐烂，长出白色的毛絮，远远望去，好似水草一般。

这些凶兽，都是能凭一己之力，毁灭一座城池的怪物，就连仙帝每次剿灭它们，都需出动军队，艰苦鏖战，方能将其斩杀。究竟是什么人能如此轻易地杀死它们呢？

蝶梦望着眼前如巨峰般的残骸，每一只凶兽的手臂或者大腿，都有数十丈大小，自己在它们面前，仿佛蚂蚁般细微。她扫视着眼前的一切，发现这些凶兽死亡时间不一，最下面露出的残骸有些已化作累累白骨，最上面的还带着新鲜的血迹，显然刚刚死去不久。

怪不得，唯有这片无界海域有鱼虾可捕，原来是因为，游弋到此处的凶兽，皆被猎杀。蝶梦缓缓前游，俯视眼前的尸山，心底浮现一股，无法驱除的恐惧，她无法想象，究竟是何等力量，能做到这一切。

猛然间，她发现一道裂缝，这裂缝在众多残肢凌乱地堆砌中显得颇为齐整，一看就是人为所作。蝶梦屏息凝神靠过去，略一犹豫，纵身向下。

蝶梦穿梭于众多残肢断臂中缓缓下潜着，啃食尸体的尸虫时不时游到她身上来，显然是将她当成新降临的食物。蝶梦不敢大幅驱赶，生怕惊动了未知之物，只好任由它们在身上攀爬，不一会儿就爬满了她满身满脸，好在有水行丹护体，并不影响呼吸。

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，蝶梦终于来到了裂缝尽头，她远远望去，缝隙外隐有白光闪烁，这让她不由放慢身形，双手攀着众尸骸一点点挪到尽头，小心翼翼探出眼睛观瞧。

只见裂缝外，有一个巨大的白色气泡，包裹着某样东西，隔得太远让她看不清楚，但能看见有个白色光点，正向那气泡靠近，看轮廓，正是天一。

蝶梦心中一喜，不动声色的跟上去，远远坠在身后，向白色气泡靠近。身旁不断有从裂缝处掉落的肢体碎片，白花花的，与她身上覆盖的尸虫别无二致，蝶梦夹杂其中，无人能看出不同。

天一到这里，究竟是要做什么？蝶梦狐疑着，极为小心地隐匿身形，任由暗流将自己向前推去，不再挥舞胳膊。

“唰~”冷不防白色气泡中突然伸出一只硕大的触手，这肉色的触手，滑腻异常，周身布满黏液，闪闪发光，肢节横生，最前方的吸盘上，长满上万颗参差交错的牙齿。数丈高的触手直奔蝶梦袭来，两个呼吸后便能将蝶梦擒获。

被发现了吗？面对滔天巨手，蝶梦心跳加速，一咬牙，一动不动。

“倏~~”触手擦着蝶梦的耳朵堪堪而过，她甚至都能感觉到，滑腻的黏液贴近自己肌肤摩擦时发出的声音，让她不寒而栗，头皮发麻。

“呼~~~”触手闪电般收回，卷起无尽的水泡，拽住一条硕大的巨兽腿，呼啦啦回撤。

电光石火间，蝶梦心一横，攀住这兽腿另一端，借力使力，在深海水汽掩护下，后发先至，先一步靠近白色气泡，融入进去。

一落入气泡内，海水骤然消失，蝶梦“咣当”一声，摔倒在地。她不敢起身，躺在原地，睁眼观瞧，看到眼前之物，再也忍不住，张嘴呕吐起来。

这是怎样一个怪物？整体来看，是一个硕大的肉瘤，这肉瘤光滑无比，体型硕大，足足占据白色气泡的三分之二，肉瘤上青筋暴起，到处流淌着滑腻的黏液，莫名收缩起伏着。肉瘤上方遍布触手，乍一看，足有上百条，兀自蠕动着，自四面八方抓取凶兽残骸，依次递到正下方一条竖着的缝隙处。

缝隙觉察到残骸靠近后，向外张开，延伸数丈，两侧的内壁上，长满蠕动的牙齿，待咬合住这只断臂后，再向内收拢，竖缝闭合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。

这便是它的嘴么？蝶梦顺着这竖缝向上看，一片光滑，没有鼻子。再往上看，左右各有一个硕大的窟窿，窟窿中各插着一把巨大无比的长枪，斜刺里插入，贯穿了这肉瘤，将其牢牢钉入海底。由于长枪刺入的缘故，窟窿中不断向下流淌着黄色液体，好似瀑布般涓涓流淌着，一直流到那肉瘤嘴边，散发出一股强烈的腐败化脓气味。那肉瘤不知已在此处多久，像是早已习惯一般，不管不顾，仍自顾吞咽着触手抓回的残肢，混着脓水一并下咽。

天一潜入海底就是为了它？他来找它做什么？蝶梦向上一看，天一已然靠近，即将突入屏障，她琢磨要不要换个更隐蔽的位置，好在此时，触手又抓回来几只断臂做口粮，掉落的碎屑覆在蝶梦身上，将她掩埋起来。

“嗡~~”天一穿透白色气泡后，悬于半空，打量着眼前的肉瘤。

肉瘤觉察到有人入侵，百只触手齐发，直奔天一所在。

天一动也不动，双手掐诀，向前一指，只听“咣~”一声锐响，两只巨大的长枪，发出赤红色光芒，枪身亮起隐藏符咒，紫雷闪烁，轰击着这肉瘤的两只窟窿，血水如江河喷涌般从中流出。

“啊~~”蝶梦听到传来一声苍老虚弱的呻吟声，听起来像是一位老妇人般，想不到这肉瘤竟能口吐人言。

“谁？是谁？”肉瘤收回触手，颤抖着发问，看来这长枪带给它的痛苦，刻骨铭心。

天一飘然而下，落到蝶梦身前不远处，盯着这肉瘤，呵呵一笑道：“好久不见，母神。”